我从没想过我们是以被海浪掀上沙滩这样的登陆方式为我们的海上旅途画上句号的。
即使我们早早的就把防水布做成的帆收起来,嘶吼着的海浪还是把我们的护卫艇高高抛起,再一点也不温柔的接住。简直就像是有成千上万个海怪在把我们的船扔来扔去。难得可以看到的晴朗的夜空也是得益于这猛烈的海风,然而我连一丁点欣赏它的心情都没有。我们绑好在船舱中的物资后一股脑的冲出船舱,死死抓住任何能抓住的地方,望着越来越近的沙滩计算着撞击时有多大的力度,或者这艘船有多大几率会被海水中的暗礁撞个粉碎。
然而海洋显然有别的打算,在离沙滩只有五十米距离时,海浪将护卫艇高高举起,底朝天的扔向了沙滩,就像是一个锅扣向面粉一样。
我猜我们就是锅里的炸虾。
“跳!”
黑岩一声令下,我立刻把自己像弹弓一样弓起身,双手蓄满力量后在被船扣住之前把自己用力甩出了船舷,在毫不柔软的沙子中打了好几个滚,这才稳住身体,回头看着那堆两秒之前还是我们的可靠载具的破烂。原本应该柔软得像名牌床垫一样的沙滩因为低于零下的温度变得和大理石板差不多,沙子和海水被低温凝结在一起,周围都可以看到沙滩上的一道道因为低温造成的裂缝,这里即使是夏天恐怕也无法变成度假胜地之类的地方吧。
离开沙滩再往上走,就是已经见怪不怪的景色了。一排排原本应该是海景房一样的建筑已经变成了只剩下地板的残骸,向远方延伸的景色也没有多大区别,都是铁蹄蹂躏过的景象。
“我还以为这里至少还有岸防炮之类的海防工事呢……”我们把船的剩余部分扔回了依然波涛汹涌的海水中,开始打包剩下的物资。
“他们曾经存在过。”黑岩朝着海滩两侧指了指,我打开夜视镜,距离海滩远处的石壁上还留存着一些扭曲的底座和几个焦黑的废墟,证明了一场失败的沙滩防卫战。我们脚下的这片沙滩不知道浸染了多少鲜血,可惜依然被海浪带走得不留任何痕迹。
“走吧,时间早就不在我们这边了。”黑岩背上属于她的一份,轻松的就像是到家了一样,甚至都没有打开地图之类的东西来确认路线。这次旅程她早就在心中准备和模拟了很多次了吧,而我却莫名的开始紧张起来,至今黑岩仍没有告诉我这趟旅程确切的目的,但是这无疑对黑岩来说非常重要。
“走吧。”我也背了一个包,没有地方可去的凤华只好坐在我背后的包上,在黑岩的带领下离开了海滩向着内陆地区走去,希望不会碰上启示录或是破坏者的部队,毕竟这片天空下的土地现在已经没有哪里是绝对安全的了。
但是事实上,这片区域真的已经成为了无人区,凤华放大了数次搜索范围,都没有发现任何生命迹象和电能反应。这片区域要么已经没废弃了,要么就是地下有用来藏身的地方。我们所经之处都像是被核武器夷为平地了一样,可惜并没有测量到辐射度数。几乎没有任何建筑幸免,我想起了第一次遇见力量和时雨的时候的那座伫立在一片废墟中的教堂。在古代的那个被称为欧洲的地方,人类在建造教堂时几乎是倾尽所有资源的建设,就连国王的住所都没有教堂那么繁华,大量的黄金和加固措施被用于这种宗教信仰标志的树立。然而就我眼前的惨状来说,只能通过建筑留下的残骸面积来判断整个建筑之前可能是什么,偶尔还会惊喜的发现家具之类的东西,还有接近于完好无损的冰箱。
“看这个破地方……”我边走边环顾着周围光秃秃的景色,一边感受寒风直扑在我的面甲上,冻土苔原的特征一览无余,为这片寒冷的地方增添了一些绿色,远处的地方基本被薄雾所笼罩,偶尔能在远处的地面上看到迷之凸起,拉远视线后发现是是一些突出于地面的长条形骨头,似乎是有人有意把骨头竖立在地面上。
为了防止身上暴露在空气中的机械缝隙被冻上,我只能一边保持身上的干爽,并转移一部分能源用来给自己供热。其他三人看起来游刃有余,黑岩她们在自己的风衣外也罩上了防寒服,不然我不敢想象她依旧穿着那一身沙滩装行走在这片几乎是冰层覆盖的世界。冰冷的海水带走了这片陆地上本来就不多的热量,而这里的太阳更像是吝啬的房东一样,只在正午的时候才洒下一些阳光。
而现在是下午三点四十二分,当地气温零下三十二度。
“我们在什么地方?”我转头看向她们,这么冰天雪地的,连北极熊都放弃捕猎开始冬眠了吧,黑岩她们都行进的很悠闲,我慢慢的也放下了警戒,把枪背回了后背。
“地图显示我们在乌厄连,”凤华回答道,坐在我身后背着的背包上摇来摇去,被厚厚的防寒服裹得就像一个树桩一样,“二百年前因为环境的特殊性只作为港口和矿物开采城市,随后就因为气温骤降和矿脉枯竭而逐渐变得空无一人,出了驻扎的军队外就几乎没有平民存在。
“这就是这里只有建筑的废墟而没有尸骨的原因么……”我向后望去,不知道黑岩现在有什么打算,但是我很想用最快最省力的方式到达附近最近的,有友好面孔的城市。
我们离开了整体海拔统一下降了一大截的港口城市,转而向南登上了城市一侧的山坡,脚下的土地依然被冻得很坚实,但是在心理上这里比之前的城市多了一些人情味。经过一段时间的跋涉,我惊讶的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保存完好的房屋,但是看起来并不是什么高科技的产物,而是一些各自组成院子的低矮房子,看起来就像是游牧民族或是其他有着深远文化的民族的栖身之所。
即使如此,这些房屋也是空无一人。考虑到我们还有充足的补给,我们只是绕过了这些充满文化气息的小建筑,并期望它们能保存的更长久一些。
力量为了能适应防寒服的尺寸已经把拳套收缩成了手甲大小,但是看着她走过的冻土冰层都会有裂痕和深深的脚印也真是让我替她捏把汗。和她在甲板上稍稍的谈过之后,该说是安心呢还是别的感觉,总之和力量视线相对时不会下意识的转移视线了,虽然力量依然会恶狠狠地瞪过来然后“哼!”地转过头,但我除了苦笑以外还是觉得稍稍有些庆幸。
白岩人格上的特点让她变成了存在感最低的那个,即使身上套了厚厚的防寒服,剑环依然在她的后背飘着,我没有在黑岩身上看到这一点,是否是地狱火公司自行研发出来的科技呢?通过距离调节磁力之类的,或者是要白岩一直保持专注才能让这个剑环不会掉在地上,这奥秘只有那些武器学家能弄明白吧。得益于最近的情况一只不是很乐观,我们的补给仅仅维持在正常补给量的边缘,也让白岩的另一个人格没有冒头为现在的情况雪上加霜,但是相比与现在像是纯粹的机器人一样的白岩,我更希望另一个性格分明的人格能分一些性格给她。
“凤华,”我靠近白岩并和我背后背包上的凤华搭话道,“白岩射手的原始人格是你设计的吧,现在还能进行修改么?”
“因为白岩试做型只是被用来像你传递信息的,而且用来作为毁灭白岩终端的钥匙。”凤华罕见的语气中带有难色,“老实说,我完全没有想过白岩试做型的人格会被保存下来……我还以为我设定的格式化程序能毁掉所有的白岩,而不是留下了白岩终末型的身体和白岩试做型与白岩终末型两种人格。”
“是蜂鸟的介入造成了和你预想的完全不同的结果吧。”
“也许是吧……那说明白岩的人格是被蜂鸟这个虽然是非人脑的合成人格的半机器人所拥有的更强烈的人格拯救的。”
“我们都是被蜂鸟拯救的。”我想起了在看着地狱犬大楼倒塌时,我眼前的用白岩试做型的长刀和蜂鸟的集电束所做的简陋的墓碑。到最后连白岩试做型的身体都没能从废墟中扛出来,而蜂鸟的身体更是完全毁灭在保护白岩终端的激光中了。
“这么说来,蜂鸟的人格,是否也被保存下来了呢?”
我心中一惊,如果原本应该消失的白岩的两种人格都能保存下来,那么蜂鸟的人格能够保存下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是至今都没有一点关于蜂鸟的人格显露的迹象。我看向白岩那张照常营业的扑克脸,不禁开始思考这种可能性。她那个小脑瓜里如果能包含三个人格,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摸了摸白岩的头顶。白色的人造发丝的顺滑感觉瞬间就传遍了掌心的感受器。白岩依然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向我,虽然我在她眼中看到了困惑,我还是把白岩的小脑袋揉得随着我的手动作晃了两晃,这才收手。
而白岩依然面无表情外带困惑的看着我,走在前面的黑岩发出不自然的清嗓子的声音。
“呐,夜狼,”凤华突然说道,“你觉得……机器人拥有灵魂么?”
“诶……”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感受到。”凤华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非常突然,仿佛被拉回了某个时代,“我在制造白岩试做型和她的人格时,感觉就像是在制造一个真实的人……就像是我的孩子……一个女儿。”
“噗,那岂不是说白岩是我的孙女么,哈哈。”
“即使明白她只是我用来制造出来作为工具,并且最终会被毁灭的机器人,我知道现在,看着她的时候也会在心中感受到哀伤,像试着让她拥有更鲜活的性格,更丰富的经历……但是考虑到情报泄密的可能性,我还是把她的人格尽可能的简化,不让其他人察觉到她存在的真实目的,在把她送出去和地狱犬的雇佣兵一起前往时雨和你所在的教堂时,我感觉自己的挚爱被夺走一样……很奇怪吧。”
“我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非常后悔我刚才的打趣。
“有人说过,灵魂决定了一个人的性格。那么这些被植入人造人格的机器人们,他们拥有灵魂么?就算白岩的思考方式是早就被决定好了的,你认为她真的拥有灵魂么?”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凤华,因为我本能的觉得凤华现在在哭泣,虽然我不知道时雨为凤华制造的小型身体有没有这个机能。
至少你会悲伤,会欢笑,那么至少你是拥有灵魂的,所以由你所创造的事物,如果你希望她拥有灵魂,那么或多或少的,会被你的灵魂之火照耀的。
我没能说出我的答案,只在心中默念了一次,希望能传到凤华心里。
我转过头,让我的视野飞翔起来,越过黑岩和力量向前方迈进的背影,越过这被暗绿色和白色所拼凑的大地,奔向远方的海面,直到那再也无法触及的远方。
我不知道所谓的正确答案,也如同我不知道是明天在等着我,还是我在等着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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